琉璃枪尖深深刺入,旋即,鲜血从姹妩的伤口汩汩涌出,姹妩凝视着她的女儿,缓缓倒在血泊中。
一切突如其来,晚香这刻才反应,跪行到姹妩身侧,泣不成声。
姹妩抚着晚香的脸:“……娘终于和你在一起,又过了一个生辰,娘知足了。筝儿,听娘一句话,找机会……离开姽婳城,越远越好。乖……”
姹妩的眼睛慢慢闭上,停止了呼吸。
晚香扑在姹妩身上,嚎啕大哭。
昙花落尽,花谢人亡。
晚媚呆呆地跪在一旁,看着悲痛欲绝的晚香,束手无策。
很快,含莲亭前支起了一口小锅。锅内,雪白的鱼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于公公将一片血淋淋的肉扔进锅里,盖上锅盖。
乳母的尸体已被侍卫拖走,地上留着浅浅的血痕。
夜风起,吹来腥腥血味。
须臾,于公公上前,打开锅盖,为公子盛出一碗鱼汤。汤里,赫然是刚才扔进去的那片肉。
于公公将碗递到公子面前:“王爷,请用。”
公子嗅了嗅味道,摸索着接过碗:“多谢。”
尔后,公子轻轻将汤吹凉,慢慢品了一口。
皇帝耐不住,探身问道:“皇兄,味道如何?”
公子微笑:“甚好。”
皇帝与越太傅相视一笑。
背上芒刺,心中之痛,这笔债,他会亲手讨回。
王莽谦恭未篡时。
当今之世,能破越轻涯之局的人,能谁?
姽婳城公子——郁宁远。
公子抬手,面无表情,甚至半含着笑意,将那碗夹杂着他乳母血肉的鱼汤,缓缓喝下了肚去。
隔日,夕阳如血。
晚香从床榻上惊醒。
晚媚面朝外,坐在窗前的小桌旁,木木地看着桌上燃着的香。
晚香还未开口,晚媚淡淡道:“姹妩的尸身,已运回姽婳城了。”
晚香质问晚媚:“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没错,这是城主设的局,为的就是让你们母女相杀。”
晚香踉跄后退,跌坐在床沿上,尔后狂笑:“我还以为城主喜欢我……”
一时安静,落针可闻。
“你这种表情是什么意思?”笑出泪水的晚香,继续狠狠盯住晚媚。
“兔死狐悲的动容。”晚媚叹气。
“猫哭耗子假慈悲!”
“假慈悲也是种慈悲。”
“为何你不早跟我说?”晚香依旧挣扎。
“能说吗?”
面对晚媚的问题,晚香哑然。
自然不能,姽婳城眼线太多,城主的乐趣就是看他们母女相残,谁破坏了这一结局,必定生不如死。
晚香惨笑,声音凄然绝望。
晚媚又叹了口气:“事已至此,节哀吧。”
“你手中的下卷,还说了我娘一些什么?”
“你娘当年的任务,就是博得你爹的信任,骗取你家的所有钱财、田屋。可你娘动了真情,不愿回到姽婳城,之后就有了你。后面再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所以她才会每年在我生辰的时候,找个女孩冒充我,一起去看昙花……她是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这样聊以自慰……”晚香了然,黯然神伤。
窗外照进来的夕阳笼罩在二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晚香,该回去复命了。”晚媚轻唤。
“我不想回去。”晚香呼吸困顿。
“但你我无处可去。”
晚香吸了吸鼻子,擦干眼泪:“晚媚,我们结盟吧。我是个很实惠的人,我们谈谈计划,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一个城主,一个绝杀,可以掌控整个姽婳城。只有将姽婳城牢牢攥在手掌心,我才能有机会为我娘报仇。”
晚媚摇头,“可惜,你站得不够高,看得也不够远,配不上你的野心。”
晚香反问她:“那么你呢?”
晚媚不再理睬晚香,打开门走了出去。
夕阳渐落,风雨欲来。
同一刻,姽婳城外,西山绝顶,公子伫立不动,而月影在他身后喏喏相陪。
山风猎猎,公子想起乳母枉死的眼神,心疾又起,他手抚左胸,额角很快爬满了细汗。
月影见此着急,“公子,我马上去取药。”
公子却抢先一步,一把抓住了月影的手:“不用拿药!我不要紧,我要越轻涯付出代价,就算我活不长,也决不会死在他越轻涯的前头!”
夕阳已落,风雨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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