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在这么一个四处播撒狗粮的日子,顾长书也挺乐意蹭一顿饭的。
最起码零看起来还不错。
零带着顾长书到餐厅里找了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随手招来机器人,他看着顾长书问道:“有喜欢吃的吗?”
顾长书摇摇头,又不肯在陌生人面前说自己第一次来高档餐厅,便解释道:“我没有忌讳,你点吧。反正是你请我吃饭。”
零呵呵一笑,“你还真是直接。”
他歪着头看看机器人的菜单,手指轻点,“行,那我就请你吃一顿最贵的。”
顾长书吃惯了家里做的饭,机器人做的在他口中还真有点索然无味。
唯一的好处是他十八年没开窍的文艺腔,忽然懂得了什么叫秀色可餐。
零的面孔看起来像是亚欧裔混血,有着欧式的深刻轮廓和东方的气韵悠长,一头灰色的短发,笔挺的黑色西装。
他垂着眼睛沉默地吃着饭,不发一语。
顾长书味同嚼蜡,只是盯着他一闪一闪的眼睫下饭。
零吃得很快,饶是如此,吃完饭,已经是天黑了。
餐厅里来往的情侣更多,机器人服务员来催促两人下桌。
顾长书不满道:“这里的机器人都是这样的吗?一点用户体验都没有,我要投诉,我要给差评!”
机器人毫无感情程序化地说道:“投诉请提交至开普勒商业管理处,将会在48小时内替您处理完毕。谢谢!请您按照服务员的指示,为后来顾客的愉快经历做出贡献。”
顾长书朝着机器人竖了一个中指,“垃圾,要你何用?”
机器人:“我不是垃圾。我是机器人。”
零笑着摸他的头,“走吧,带你下去走走。”
他把烟叼在嘴角,“你应该是第一次来吧。”
*
严格来说,开普勒是没有夜晚的。
它是一个离恒星非常近的人工太空堡垒,无论何时都有来自恒星的强光笼罩。
这里的夜晚,是人造天穹模拟出来的黑暗。
天穹上显露着的是实时星图。
那颗占据夜空大半面积的明亮的圆形星体就是天狼星,不过是把亮度稍微调暗了一点。
街上的路灯以一种不亮也不暗的白色冷光照着。
伊万塔往外面走不远,是一个露天的广场,不少人在里面玩耍,也有很多人躺在一旁的草坪上互相亲吻和抚摸。
零带着顾长书从广场的一角进入,灯光找不到的阴影中,有很多互相拥抱的身影。
顾长书尴尬地说:“走快点。”
零轻笑着点头。
他们走到了广场的中央,那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喷水池,水池中间是一个男人的雕像,他弯腰屈膝地坐着,右手托腮,默默凝视着翻滚的喷泉。
喷泉的边缘,有不少白色的鸽子在觅食。
零在雕像面前久久凝视着。
顾长书别说是艺术细胞了,连艺术细菌都没有一个,根本不知道雕塑是个啥,只好哈哈一笑:“还挺帅的哈!”
零发出短促的笑声,回过头来问他:“你知道这是谁吗?”
顾长书低头,正好看到喷泉的围栏下面有一个铁质的牌子,上面写着,伊万诺夫纪念广场。
“这人是伊万诺夫……呃……博士?”
零点点头,“这个雕塑的原型是古地球著名雕塑家罗丹的作品——《思想者》,不过他们把脸换成了伊万诺夫。”
思想者?
顾长书看着雕塑紧锁的眉头,右手托着下颌的沉思姿势,猜想道:“这是在塑造一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在科学道路上不断探究,不断思索的科学家形象。”
零手指夹着烟,饶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
“少看点政治书,多一点些你自己的想法。”
“你对伊万诺夫怎么看?”
顾长书百无聊赖地坐到喷泉旁边,赶走了两只鸽子,“我又不了解他,我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对伊万诺夫的了解,只限于知道这个科学家发现了Ω射线对人体的强化作用,主持了哨兵向导的实验。
仅此而已。
“喂,”他仰起头来看零,这个角度看去,零的下颌角线条简洁又硬朗。
“我说,你确定要带着我来这里缅怀什么伟大科学家吗?”
零笑着点点头,他无论做什么表情,脸上都是淡淡的,动作微小,谨慎而克制。
他坐在顾长书身边,手臂贴着手臂。
他的体温略高,温度隔着衣物向顾长书熨烫而来。
顾长书忍不住轻轻一颤,默默地往一边倾身体,将两人空出一点点缝隙。
零金色的眼睛倒映着满天的星华。
他仰着头,手撑在身侧,额前的碎发随着微弱的夜风轻轻浮动,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石板。
顾长书侧脸去看他,觉得他眼中那一片金色的星河十分熟悉。
他问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零低低地笑着:“你搭讪的话未免太过时了。”
顾长书脸一红,缓解尴尬地吹起口哨,望向别处。
零的终端突然响起了哔哔的声音,他啧了一声,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顾长书体贴地说道:“你要是有事你就先走吧。”
零掀起眼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抱歉。”
“哎这有什么好抱歉的,”顾长书摆摆手,“你还请我吃了一顿饭。”
虽然居心有点不纯洁,但是两人相处得还算愉快。
顾长书伸出自己的手,说道:“要不咱两加一下好友。”
零笑着摇头,“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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