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超市总是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宋缘紧紧牵着林少珩的手,尽量不让他被旁边的人挤到。
他真的太瘦了,在家休息了这么久也没见长点肉,皮肤又白得过分,睫毛长长眼珠黑黑的样子真的像一尊瓷娃娃,她真怕那些体格壮硕的大叔一下就把他碰碎了。
两个人走到购物车前,林少珩轻声说:“小缘,我来推车吧。”
说完他就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宋缘不甘心地握紧了几秒,最终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了,然后迅速地把车从他手里抢过来。
林少珩愣愣地看着她的后脑勺:“小缘?”
“少珩,我昨天看电视,发现购物车可以这样玩,你看啊!”宋缘笑眯眯地说着,双脚悬空整个人趴在车上,哧溜一下往前滑去。
没想到这把林少珩吓得不轻,他拔腿就去追她,却撞上了前边拐弯处突然冒出来的一辆推车。
这些日子一直被反复牵动旧伤的膝盖钻心一痛,他眼前一黑差点跪倒在地上。
“神经病啊超市里跑什么跑。”推车的人没有道歉,却先抱怨起来。
林少珩被某个名词刺痛了一下,他脸色发白,喃喃地说对不起。
推车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林少珩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听到了宋缘的声音。
她推着推车又噌噌噌地跑回他面前:“怎么不跟着我呀?”
林少珩只是有些无力地笑了笑,摇摇头没有回答。
—
宋缘往购物车里扔了几样东西,忽然意识到林少珩只是跟在她后面走,什么东西都不拿。
眼下他细碎的刘海微微遮着眼睛,脸上又是那种呆呆的神情,看着扔的乱七八糟的购物车,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忍不住伸手动作轻柔地摸摸他的头发:“少珩,你在想什么呢?”
“沙琪玛…”
“啊?”
“小缘别忘了拿沙琪玛。”他说着,弯腰低头去整理购物车里的东西——实际上他是为了躲开她的手,她从他慌乱颤抖的睫毛就能看出来。
他一边整理,一边嘴里念念有词:“家里没有了,不要忘了…”
宋缘听着他嘶哑低微的声音,心脏一阵一阵地揪紧。
他简直把自己当成她的仆人了…
于是她试着问他,有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
他一开始摇头,在她的屡次坚持之下,他终于肯在货架上挑点儿东西。
可是他才挑了两三件,宋缘的眼睛就红了。
他挑的还是她喜欢的东西,每一件都是,明明这些零食他从来都不吃的。
在他又拿下一瓶果汁的时候,她轻轻握住他的手阻止了他,重新整理了一下她的问题:“少珩…你自己就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
林少珩手里拿着果汁,开始努力地想啊想。
卷纸,垃圾袋还有。
各种调味料还能用一段时间。
笔芯和墨水也都还剩很多。
思考的结果,还是摇头。
看她表情古怪,他讷讷地问她,是不是不喜欢这些了?
她连连摇头,直说自己很喜欢很喜欢,然后又问:“你想买什么吃的吗?或者喝的,你喜欢的。”
她刚才很仔细地想了想,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
好像她喜欢吃的,他大多都不爱吃,平时吃东西也不挑,给什么吃什么,只是肉吃得少菜吃得多。
难道他只喜欢吃青菜吗…
宋缘叹了口气,凑上前去揽他的胳膊:“少珩你喜欢吃什么啊,告诉我好不好,我想知道。”
她突然的靠近又让他不安起来。
她今天…是怎么了?
为什么一直纠结他的问题,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啊…
以前都没这样过的…
他拗不过她,最终从一面货架的最底层拿了一包糖果。
那包糖果包装朴素,袋子皱巴巴的,甚至落了些灰,宋缘有心扫了一遍各种糖果的价格,不出意料这个是最便宜的。
宋缘低低地道:“少珩你要是喜欢糖果,就买好吃一点的吧…”
“这个…好吃的,”林少珩把糖果轻轻放进了购物车里,嘴角露出了一点点满足的弧度,“很、很甜的。”
“……”宋缘喉咙哽住,没再说话。
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忍心再说什么。
—
结账的队伍排着长龙,宋缘下意识地哀鸣了一声。
林少珩立刻说:“小缘,我去那边看看。”
他刚走了两步,她就发现他右腿微跛,虽然已经极力掩饰,却还是可以看得出来走得很吃力。
刚才他一直是跟在她后面的,所以她始终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不对…这只是借口。
倘若她真的足够用心足够细致,又怎么会屡次三番地错过他其实很明显的伤痛与消瘦。
他是能扛,可是说到底,是她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才导致了他越来越习以为常地去忍耐掩饰,以至于之前能把已经虚弱成那样的身体,伪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而他呢,她哪怕一点点的不对劲,他都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跟着嘘寒问暖,鞍前马后地照顾着,陪伴着。
这样的她,他怎么能不心寒。
现在,她已经看得出他很疼了,呼吸凌乱,额头的细汗一层又一层地冒出来,黑发被濡湿,光泽如玉,却衬得脸色更加灰白黯淡。
他还抢着提东西,小心地护着她走在道路里侧,甚至还能调整呼吸,时不时轻声应和她的话,唇角的笑容恰到好处。
可是她知道他很疼,他的步伐都已经乱了,还在尽量地跟着她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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