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封一直盯着地面，流水这才发现潮湿的土地上躺了一个人。那个人赤身裸体，皮肤焦黑，仿佛被烈焰炙烤过，已经死了。
玄一封却突然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他双目中狰狞的血色渐渐淡去，似乎在试探什么，颤抖的手按住了那个人的颈部脉搏。
片刻，玄一封跳了起来，从腰间掏出一只白玉瓶，开始往外倒。
流水看不清他倒出了什么，却看到他将那白玉瓶里的东西全都给那人吃了。
不一会儿，地上那人周身发出淡淡的白光，原本焦黑的皮肤纷纷炸开，剥落，露出了雪白的身体，胸膛也有了微小的起伏。
救活了？！
流水心中有了一个猜测，见玄一封似乎恢复了神智，才敢慢慢站出来。
“玄、玄大哥！”他弱弱地呼唤着，向玄一封走去。
玄一封听见声音，全身一震：“流水？你怎么在这里？”
他打量着他，很快明白过来：“你是随着东海之水来的。”
“是、是的。”流水道，眼神不住向下瞟，“我被气流吸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玄一封也没解释，只道：“现在东海之水已经退去，只是，琳琅山也成了废墟。还好，你没有受伤。”
“那他、他……”流水终于得见那人容貌，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小心翼翼地问，“夜大哥还好吗？”
“我现在用天水丸吊住他的性命，但他自爆灵体，伤得太重，必须为他重塑灵台。”玄一封的声音中有一丝无奈的痛楚，“可惜我不是妖族，无法做到。”
流水马上说：“去找赑屃长老，他一定有办法。”
“赑屃？”玄一封犹豫片刻，下定了决心，“好！我们马上去找他。”
他说着，立刻拦腰抱起夜剿，大步向外走去。流水紧紧跟上，好奇的目光忍不住飘向他身前那人。之前在水族打探消息时，便听说夜剿是银龙之子，身份神秘高贵。玄一封救下自己时，这人似乎并不赞同，匆匆一面便避而不见，感觉十分孤傲，不好相处。但现在看来，这人无力地垂首于玄一封的胸前，身形单薄，气息渺渺，竟显得十分脆弱。
玄一封忽然侧身挡住了流水的目光，冷冷问：“你看什么？”
流水吓了一跳，支吾道：“我、我没有。”
玄一封停下脚步，向后一抬下巴：“流水，你去替我捡些羽毛来。”
羽毛？
流水一头雾水，但不敢不从，忙不迭地回身而去。
垮塌的山石下，压着无数半死不活的凤凰，残羽四散，到处都是。流水不费吹灰之力便捡了一堆，双手捧着去见玄一封。
玄一封将那些羽毛用仁义杖一点，化作一条金色的薄毯，盖在了夜剿身上。
“……”流水看得目瞪口呆，原来灵力还能这样用。
“我们走。”
刚迈出两步，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呻吟。
“玄大哥，那边好像有人？”
玄一封循声望去，那呻吟似乎是从一堆乱石下发出来的。玄一封想了想，示意流水将乱石拨开，嬴鱼一张青紫灰败的脸赫然露了出来。
他淡褐色的眼珠失去了生气，奄奄一息道：“救、救我。”
玄一封眼中闪过厉色，将夜剿轻轻放下，旋身一步跨到嬴鱼面前，揪住他的头发：“你几乎害死夜剿，还想让我救你？！”
“你不救我，会后悔的。”嬴鱼急促喘息着，血迹斑斑的嘴角露出虚弱的邪笑，“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但你若不救我，夜剿将永远忍受痛苦，不得超生。”
“放屁！”玄一封此时最听不得这种话，勃然大怒，手腕一抖，九天剑顺势出鞘。
凛冽的剑光闪过，鲜血飞溅成线，嬴鱼的头颅骨碌碌地滚了出来。
滚到了流水的脚边。
他大张着眼睛，眉毛高高扬起，似乎难以置信玄一封就这样杀了自己。
流水在一旁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这一刻，他感受到了玄一封无比强烈的杀意，就像一把冒着寒光的冰刃，擦过自己的命门。
玄一封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九天剑支地，很快积下一小滩血迹。半晌，他终于恢复了平静，用两指将剑身血迹一抹，归剑入鞘。
“走！”
玄一封弯腰，再次将夜剿小心翼翼地抱起来，向东海走去。
流水望着他的背影，莫名地感觉玄一封与之前有些不一样了，是哪里不一样了呢？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琳琅山。
原本高耸的山峰已然成了一座巨大的乱坟。
流水不禁打了个寒战，他不由得想，要是赑屃救不了夜剿，玄一封会像毁了琳琅山一般毁了西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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