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秋阳不算烈，它盛在天空中四野里的光线散开的让人看不清它的位置，只记着天上有着白乎乎的一片全靠着日影辨着时辰。
这样的秋日，天蓝的如同一块琉璃，无什么云朵，空洞洞的让人心底也仿佛破了块洞。
云生与眠九坐在茶楼里，这一日的茶楼有些冷清，二楼中更是除了云生与眠九便没什么他人了，日光透过草帘打下了些稀疏的光，原先茶楼里那高谈阔论的雅士们现今通通都失去了踪影，只有少数几个路渴的行人在大堂里喝着茶。
倒是离着茶楼不远处的街区里热闹的紧，红绸挂了大半个街。
云生喝着茶瞧着热闹，正巧此时提着茶壶的小二经过他们的桌边，云生忍不住向着小二问询今天到底发生了何事。
小二往肩上搭了一条巾笑道。
“二位客官恐不是京城人士吧？”
云生笑了笑点了点头，眠九伸手给他倒了一壶茶。
“那就不怪了，京城中的人都知道一年里有三个人的寿辰最热闹，一个是太后的，一个是皇上的，还有一个便是这郭大人的了。”
“为何呢？郭大人也不过是个官啊？他的寿辰为何能如此热闹呢？”
云生有点疑惑。
小二却笑了笑道。
“因为那郭大人是当朝首辅啊，位高权重还与皇上交情深厚，而且他为官清廉不少朝中的小官大官都想与他结识一番说不定还能得到皇上青眼。即使不在朝中，那些想入仕的也免不得想要结交一二为他们将来的仕途做打算。”
说道这小二叹了一口气道。
“要不是小人不识字，我也是想去递个拜帖结识一二的。”
云生心想，这朝野上下原来是把郭大人当青云梯用呢。
真正去贺寿的倒没几个，怀着五花八门心思的倒不少。
正想着，眠九抛了一粒碎银子给了小二，小二笑着点点头连忙退下了。
云生喝了一口茶水趴在桌上歪着头看着眠九。
眠九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
“阿生要是想要去看热闹就直说。”
云生听到眠九的这句话笑了笑露出了丁点的犬牙，但却没有一点被揭穿小心思的心虚来。
眠九忍不住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
另一边，木门的关合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吱呀声，那声音轻的就像一声叹谓终止于合门的瞬间。
翠眉低着头端着盛着汤羹的托盘微微垂下目，盯着地毯上的那些绮丽的花纹一步步的向着站在书桌旁的郭杜走去。
书房之内很安静，安静的与平日里并无什么不同来，翠眉软和的绣鞋底踏在同样柔软的地毯上发不出一点响声。
这样寻常的安静甚至让人生不出任何警惕之心来。
郭杜依照往常的惯例在桌边练着字，如今周裕已死二皇子党也已经不攻自消，剩下满朝的文武已经没有什么成势的党派了，从今日寿宴的宾帖里就能看出一二来。
门外候着的人排成长龙等着来见他，而他却仍旧避世一般的躲在这书房里练着字，郭杜知道越到这个时候他越不能着急。
如今的朝堂已然全是皇党，仿佛流传千古的帝业眼下顷刻间就能被堆砌完成一般。
郭杜磨了大半辈子把从先皇手里接过的满是疮痍的江山磨成了这么一个平坦的样子，他沉下心来笔走悬针，最后一笔收拢了势悬针露了锋芒如一柄利剑直直的破入了纸中。
他搁下笔呼了一口气侧过头却见着了端着托盘候在一旁的翠眉，翠眉沉默的放下托盘端着其中的羹汤递给了郭杜。
郭杜顺手接来尝了一口便放在了一边，他看着一旁的翠眉摆了摆手道。
“翠眉以后这些事就让其他人来做吧，你从今日起便是我们郭府的小姐了，用不着再做这些。”
翠眉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托盘，但却搬来了一把椅子放在郭杜的身后。
郭杜以为这是要他休息，他摆了摆手伸手想要为书桌再换一张纸。
但就在下一瞬，巨大的无力感袭击了郭杜的整个躯体，顷刻间他倒了下来正好倒入了翠眉搬来的那把椅上，浑身的力气如同山崩一般分崩离析着郭杜尝试着抓握但却发现他调动不出任何一丝力气，甚至连发出声音都是微弱极了的。
翠眉低着头在郭杜的耳边报出了一串数字。
“四十七。”
翠眉低头看着郭杜故作镇定的神色问道。
“郭大人可记得而二十多年前京城陈姓富商家的四十七口人命？郭大人可还记得二十多年前那被污与张思远串通的商贾，还有被污成张思远外室的商贾之妻？”
“你……”
郭杜此时已然明白自己已经中了药，他挣扎着却只能发出一丝微弱的气音。
“恐怕郭大人是记得的，但是奴婢都差点儿忘记了，忘记了我本是千金子，忘记了我原本有父也有母。”
翠眉笑了笑慢慢的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来，看着郭杜。
“郭大人您监斩我父母之日，您可曾想过那时还身在襁褓之中的婴儿活了下来，在二十多年后的今日竟然来找您复仇了。”
翠眉用匕首抵着郭杜的脖颈，她的手有些颤抖但是目光却是冷的。她看着瘫倒在椅上的郭杜仿佛在思考如何下手会更一刀致命些。
郭杜挣扎的看着翠眉，从刚才起他就假装的镇定如今终于破裂了一瞬，而后便纷纷化成了苍白的碎瓷从他的脸上被剥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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