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有一个是年级主任亲戚的同学告诉我,我晚上去兼职的时候年级主任常常偷偷过去远远地看,生怕我遇到了危险。可惜那个时候太忙了,压根没注意到有人默默护着我。”
孔庭兰不出声,只是隔着被子把手放在了江潜光的胳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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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跑题了,”江潜光声音微微扬起,“原来还在说寝室的事呢……我大学的时候第一次住寝室,其实和住在孤儿院差不多,都是好几个人住在一间,床都是上下铺。平城大学的寝室条件还是不错的,六人间有空调,两个寝室公用一个卫生间。
“还有就是拼铺的事了,不知道其他地方怎么样,平大是不让拼铺的,可能是担心把床睡塌了……我们那栋楼的宿管大爷特别严,违反寝室规定被抓了能被他骂死。
“不过可能因为男生比较皮吧,我寝室那几个每天都在违反寝室规定的边缘试探,拼铺是常有的事,我常常因为不能理解他们交流感情的方式而感到与他们格格不入……”
江潜光委实很不理解:“寝室的床也就一米宽,他们两个大男人怎么挤下去的?他们有一次被抓就是因为大半夜一个人把另一个人挤下去了,砸地上动静太大,寝室隔音本来就不好,周围寝室都听到了。次日这件事就传遍了整栋楼,后来还成为宿管大爷告诫新生不要拼铺回回必举的反面教材,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传唱。”
孔庭兰试了试自己离床沿还有多少距离,问:“你晚上睡觉会挤人吗?”
我就是会挤我的腿也不敢让我挤啊……江潜光面不改色道:“会挤的,你最好睡里面一点。”
江潜光真的是瞎说的。
但是孔庭兰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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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潜光已经习惯了兰花的香味,毕竟睡了好一段时间的枕头里就塞着兰花的花瓣。但当他以另一种方式嗅到后,突然发现自己可能还没有习惯。
又熟悉,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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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隔着被子,但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和另一个人挨在一起。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反而有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拒还迎。
江潜光头一次在床上和别人离得这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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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庭兰道:“我也是第一次和别人睡在一起。”
江潜光轻轻咳了一声:“睡得着吗?”
“有什么睡不着的,”孔庭兰低声道,“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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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本来就很安静,在黑暗中,只能听到枕边人的呼吸声。
孔庭兰入睡很快,没过多久,他的呼吸声就平稳舒缓下来。
江潜光睡着的时间要比他晚上一点。在感觉到孔庭兰睡熟之后,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微微侧过身帮孔庭兰拉了拉被子。孔庭兰原来是平躺着的,睡着后就翻了个身侧躺,被子滑了点下来。
虽然已经习惯了黑暗,江潜光能看到的依旧只有一点轮廓。孔庭兰的长发老老实实地贴在身上,身子微微蜷着,看上去很是乖巧。
江潜光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觉得刚刚的行为莫名其妙。
有什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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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江潜光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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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更。
寂静无声的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些细微而突兀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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窸窸窣、窸窸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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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的缝隙里,蓦地出现了白色的一角。
纸的一角。
原来只有一块的边角努力地往里挤着,几个呼吸后,挤进来了一只纸做的手。
如法炮制,另一只手也挤了进来。
两只手指都没画出来的手微微弯着,扒拉着窗台,使着力让一个头也挤了进来。
这是一个纸人。
白纸上用彩笔绘着图案,好像年画上的童子,笑得眉眼弯弯,脸颊上两团腮红。
嘴唇用了太艳的颜料,仿佛是血涂上去似的。
纸人把自己的身子和腿都挤了出来。它没有跳下窗台,因为不久之后,窗户的缝隙里又挤进来两只手。
纸人拉着那两只手,把另一个纸人拉了出来。
年画上的童女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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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纸人接连着跳下窗台,它们实在太轻,所以落在地上的时候没有发出声音。
他们四下张望,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房间里只有一个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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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人小心翼翼地爬上床,绕开了睡在外面的兰花妖。一点一点地拉着活人身上的被子。
要很小心,不能发出一点儿声音。
旁边是一个大妖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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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显然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它们整整努力了半个小时,终于把被子推到一边。
纸人弯着腰,手搭在膝盖上,仿佛在累得喘气。
但它们很快就停止了休息,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地把活人抬了起来。
它们实在太小,被抬起来的活人理应不会感到不舒服。
但活人只是皱了皱眉,没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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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人悄悄越过了兰花妖,抬着活人跳到地上,依旧没有发出声音。
它们把活人放在轮椅上。
纸人只是推了推轮子,便发出了短促的“骨碌碌”的声音。
纸人连忙停下,紧张地扭过头去看床上的兰花妖。
还好,没有醒。
两个纸人不敢再推轮椅,把轮椅整个儿抬起,跑出屋去。
绕过了屏风,跑出了西厢。
小心地开了门,只有轻微的吱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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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庭兰突然睁开了眼,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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