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客又四下环顾了一遭,此时已是戌时,街市上人流比日入时更为喧闹密集,那边码头上亦有一只客船随着水波摇摇晃晃地挨向那艘客船。他付钱结账,走出酒肆,混入码头上喧杂的人流之中,如一支无声的利箭,向他此行的目标飞去。
一切布置妥当后,宋谊回到自己房中。
如今被绑在那舱房中的是从濮州带来的一个亟待问斩的死囚犯,其人体格身量与翟昌和相仿,将其迷晕后,穿戴打扮成翟昌和的样子,夜间昏暗,轻易无法辨认。而真正的翟昌和则被绑了手脚、口中塞了布团,关在那舱房的底下的暗室之中,亲耳听着那舱房中发生的一切。
宋谊负手静静伫立在窗,眼中映出宽阔河面上粼粼的月光与水波,耳边则在一片闹市喧嚣中注意着那边舱房的动静。
他们这两天在审问翟昌和的时候,沈致常常义愤填膺、怒不可遏,卞则秋则一如既往的在冷静中带着点洞察一切的嘲讽,而宋谊对这一切心里却几乎毫无波澜。他足够敏锐,可以在瞬间厘清利弊,跟上卞则秋电光火石一般的思路,同时也足够淡漠,可以泰然应对一切忤逆和挑衅,不让激烈的情绪影响判断。许多人因他与左兴思和韩齐过从甚密,便认为他与那二人一般有志报国,宋谊面对这些评价与赞赏,常常不置可否,留给人谦虚谨慎的印象,然而他心里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他想着方才翟昌和说的那句“横行夏桀,也敢称王”。
大厦将倾的显宗朝,曾有一个名为陆澹的太学生作过一封言事札子,洋洋万言,从礼教、法度、官制、民生都提出了革新之策,意气锋锐,虽然招致了在朝官员的不满,却被当时的士子奉为圭臬。如果说那些立志成为陆澹第二的书生是胸有丘壑、心怀大志,那么从某些方面讲,宋谊入仕的初衷,也许恰好相反。
宋谊正望着黑沉沉的河面出神,忽然一个黑魆魆的人影从他视野中掠过,那人影身形敏捷,飞掠过几个船头,往这边跳蹿而来。宋谊神情毫无变化,只继续凝神听着周围的动静——如果那来人的目的如他所料,那么应该不会引起太大动静,刺客完事之后甚至可以全身而退;而来人若多此一举,想将翟昌和一起带走,那么此番森严防卫之下,只会将自己也折进来。
卞则秋的好算计。这两种可能,不论是哪一种,他们都不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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