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回去认真看一下试卷，好好改错，这次期中大家都考得不错，再接再厉啊。”
下课铃一响，马老师立刻收起了脸上的微笑，严肃地走过去敲了敲尹梓扬的桌子：“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尹梓扬从桌子上抬起脑袋，站起来的时候顺手把只字未改的试卷塞进了抽屉。马老师皱起了眉：“试卷带上。”
“喔。”尹梓扬又把试卷掏了出来，跟在老师后面一边走一边把它捋平了。
一进办公室，马老师就抽过他的试卷啪地拍在桌上怒道：“你最近怎么回事？你考的这是什么东西？还有150多天就要高考了你知不知道？！”
尹梓扬垂着眼不说话。
“你告诉我你最近都在想什么？上课就知道趴在那，作业要么空着要么乱写，你说你长着这么一颗聪明脑袋干什么？”马老师怒火中烧，一只手指头恨铁不成钢地直往他脑门上戳。
尹梓扬的身子随着这股怒气一晃一晃，像水面泛起涟漪又归于死寂。额前留长了的头发扫进了他的眼睛，他难受地眯了眯眼，这才注意到老师生气的表情。
刚才的话他一句没听进去。
这个月以来他一直过得浑浑噩噩，和尹皓的冷战几乎消耗了他所有的精力——每次回家他都要使劲忍耐着不去找尹皓，光是看见他的身影在眼前晃过他的心里就一阵绞痛。而在学校里他也没有再和尹皓通过电话，在几次未接来电之后尹皓就再没有打过电话来了。
他知道哥哥是不想让他分心，但哥哥越是冷静克制他就越生气，也越难过。
而这份悲伤的情绪随着冷战的延长渐渐凝固成坚定的决心——这一次他绝不会妥协，他想。如果哥哥真的在乎他，那他绝不可能看到这个成绩还无动于衷。如果哥哥不在乎他……尹梓扬咬了咬唇，那他也不在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尹梓扬你听见没有？！”
戴玉玲使劲揪了下他的耳朵，他这才回过神，看见尹崇铭那双沉着怒气的脚在自己面前来回踱着。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刚在学校被骂完回来又被骂。不就是一场期中考么，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快跟你爸解释一下！”戴玉玲在一旁着急地冲他眨眼，“就说你肚子疼。”
他呆呆抬起头，越过愤怒的尹崇铭看见了不远处的哥哥。
尹皓皱着眉，望向他的眼睛里有些悲伤，似乎是不敢相信他真的这样做了。
他咬咬牙撇开了头。
“尹梓扬！”戴玉玲气急败坏地拍了下他的肩。
面前的尹崇铭沉着脸，一字一句地问：“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想学了，还是真的学不明白。”
尹梓扬又抬头看向尹皓。
尹皓轻轻摇了摇头。
他胸口一紧，下定决心似地望向尹崇铭：“我……”
“爸。”尹皓突然打断了他。
他一愣，见哥哥直直走过来站到了他的身边，大手一下摁在了他的脑袋上。
他的眼眶忽地就酸了。
“扬扬最近压力太大，学得很辛苦，您就体谅他一下吧。”
他一听见哥哥的声音胸口就发紧的在疼，只觉得这样下去自己肯定又会妥协，于是一狠心咬牙推开了他。
“我……”
他说不出来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他自以为早就坚不可摧的决心居然被哥哥的手掌轻轻一拍就碎了。
他有些想哭，但他绝对不要再在爸妈面前掉眼泪了。因为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既然这样，”戴玉玲这会儿也走上前来拍了拍尹梓扬的肩，冲尹崇铭说，“那我给扬扬找个补习班吧，我听说外面有很多老师教方法很厉害的……”
“我不要！”尹梓扬脱口而出。
哥哥从来没有去过补习班，凭什么总是要他去？他不想在哥哥面前表现得像个笨蛋一样。
更何况他根本就不是学不懂，而只是不想学——要不然他怎么能做到把所有科目的分数都恰好卡在及格线的边缘呢。
尹崇铭不悦地皱起了眉：“那尹皓，你多教教……”他话还没说完戴玉玲就打断道：“尹皓都毕业多少年了呀，现在情况早就变了，还是找老师更靠谱。”
“我不去……”尹梓扬还要抗议，一对上尹崇铭凛冽的视线又蔫了声。他忍住没往哥哥身后躲，咬咬牙低下了头。
紧接着周六一早，尹梓扬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无精打采地踩着帆布鞋出去了。
“我走了，妈。”
虽然已经入了十一月，奚平城里却还一直是初秋的温度。可到了今天，尹梓扬一出门便感觉到气温骤降的寒意，风簌簌刮着，像是暴雨的前兆。
他突然想起自己身上没有带伞，有些丧气又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扬扬！”尹皓不知什么时候也出了门，这会儿从后头追上来和他并肩走着，“我陪你去吧。”
“不需要。”他扭开头，心里泛起了些苦涩。他并不是想听哥哥说这样的话。
尹皓没再开口，沉默地跟着他到公交站等车。两人站在公交站牌的后面，尹梓扬故意倚身回避尹皓的目光，扭头盯着马路上川流的车辆。
尹皓站在他对面，见他一直不搭理自己，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不说话。
尹皓又去揉他的脸，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小脸掰了过来，无奈道：“你生我的气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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