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疲惫放大了尹梓扬脆弱的情绪。他脸上好疼，身体好沉，他突然无助得有些想哭。
“……哥哥在哪？”
戴玉玲见他这幅窝囊样忍不住又抡起手，见他瑟缩了肩膀又心疼地放下了：“我都跟你说他已经走了，他现在就在机场。”
“你骗我。”尹梓扬红着眼眶瞪她，声音在发颤。
“我骗你做什么？你以为尹崇铭会让他去B大……你去哪里尹梓扬？！你给我回来！”
他拼命跑了出去，置若罔闻地听着戴玉玲在后面歇斯底里地大叫。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四肢不受控制地颤抖，身体火烧似的发烫。
“你去呀！你以为他会搭理你么？！”
“我告诉你尹梓扬，你别想把那个混蛋带回来！”
“我叫他烂死在国外都不会让他再踏进这个家门一步……”
川流不息的马路中央，一辆惊恐的出租车鸣着笛刹在了路边。
“去机场！去机场！拜托了快一点……”
司机大叔从后视镜里不住看着这个男生。他头发凌乱，面容憔悴，身上是一袭睡衣，上车的时候脚上似乎还踩着拖鞋。
“麻烦你快点，求求你了，我要去找人，他就要起飞了……”尹梓扬紧紧抓着手机，随着话筒里一次次忙音痛苦地噎了声。他用力揪住自己的头发。他什么都不敢去想。
一到机场他便推开车门冲了出去。
“哎你还没付钱啊！”早有防备的司机大叔刹了车就追了上去。
国内出发。手扶梯。国际出发。值机岛ABCD。人人人人。
“哥哥……尹皓！尹皓！”
尹梓扬带着哭腔的嗓音无助地回荡在空旷的大厅中。
无数双眼睛望了过来，无数张嘴开始碎碎低语。防爆警察握紧了腰间的警棍，司机大叔气喘吁吁地从远处指着他大叫：“妈的谁快帮我抓住那个男生！他逃单啊！”
尹梓扬惊慌失措地回头看了一眼，撒腿冲向了安检口。
身后有警察追了过来，他的拖鞋在光滑的地上溜了一跤，他吃痛地打了个踉跄，赤着脚爬起来继续向前奔跑。
眼前正在进闸的人是尹皓，他拉开警戒线冲了过去。
“哥哥！哥哥！”
安检口的警察抓住了他。他睡衣的扣子在扭打中和眼泪一起滚落下来。他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狠狠压在了地上。地面冰凉而坚硬。
“尹皓！哥哥！你不要走！你看看我！哥哥……”
骚乱中那人进闸之后好奇地回了下头。
不是哥哥。
他一愣，拼命挣扎着被钳制的四肢继续在人群间搜寻，白嫩的皮肤被箍出了一道道红痕。
“这人怎么回事？”
“哎！你是不是欠了出租车没给钱啊？有人跟你一起来么？”
“你在找谁啊？”
尹梓扬衣衫凌乱地趴在地上，像一个碎掉的玻璃娃娃。
“我在找哥哥……”他眼神空洞地望着面前的黑色靴子们，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他叫尹皓。”
“你家在这啊？回去小心点，以后别再冲动啦。”警察姐姐拍了拍尹梓扬的肩，冲他挥手告别。
尹梓扬怔怔点了下头，踩着机场乘务员给他找来的一次性白色拖鞋走进了公寓楼。
刚才他被警察揪进了检查室，在好长时间里一直坐在椅子上捂着脸痛哭，连一句话也说不清楚。后来警察没办法替他还了司机的钱，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在他冷静下来之后询问了事情的缘由。
“我帮你查了下，他坐的那班机已经起飞了，就在刚刚。”
尹梓扬在家门口站了好久，还是有种一开门就能见到尹皓的感觉，一潭死水的心不住泛着涟漪。他太过珍惜这份微渺的希望，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指纹锁开了。他走进家门，听见二楼传来一阵阵东西拖拉的声音。
他赶紧踉跄着跑了上去，却看见哥哥房间门口堆满了东西。戴玉玲正不断地把尹皓的东西往外扔。
“你在干什么！”
尹梓扬疯了似地推开她。他没有看见母亲苍白的脸上红肿的眼窝。
“我要把这个混蛋的东西全部丢掉！你以后再也别想看见他了！”
“妈你疯了吗！你不要动他的东西！你不要这样……求求你了妈妈……”尹梓跑过去死死箍住戴玉玲的手臂。他跪在母亲面前抱着她又哭了。
「梦和现实总是相反的啦，所以扬扬不需要害怕。」
尹梓扬这时候突然想起了他小时候做噩梦时哥哥对他说过的话。
「如果不是相反的呢？」
「那哥哥会保护你的。」
可是你都不在。
你都不在怎么保护我。尹梓扬紧紧拽着歇斯底里的母亲，在心底冲尹皓大喊，你快点回来保护我啊，哥哥。
这天尹梓扬死死守在尹皓房间门口不准戴玉玲踏进去半步，直到得知他出柜的尹崇铭气急败坏地跑回了家。那时候他双拳紧握，拖着疲惫的身体迎上父亲暴怒的目光，大声质问他们为什么要把哥哥赶走。
尹皓真的跟你在一起了么？父亲的声音冷酷得近乎陌生。他看着父亲的眼睛，突然明白了哥哥为什么会说他傻。
没有。他感觉这个声音不像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他的指甲几乎陷进了肉里。只是我喜欢他而已。
你别骗人了！戴玉玲愤怒地指着他，连指尖都在颤抖。是尹皓叫你这么说的吧？我早就知道他有问题……看你教了个什么神经病出来尹崇铭！他要害死我儿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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