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婆子听到对方的语气，突然感觉到坏事了。她一直觉得对方和自己的小儿子般配，想着撮合他们两个人，因为这个她忽视了二儿子那时候的不对劲。
前几年她不断地给二儿子说亲事，二儿子见一个不愿意，见一个摇头，就觉得对方不打算结婚，这两年她也把这件事给放下了，二儿子今年的异常也就没往这方面想。
现在仔细想想，每一件事都充斥着不对，刚开始是给人家送包子，一送送了一大筐。后来连人家回过来的红糖和饼干都要藏起来，上工的时候把自己和人家分成一组。
一贯不喜欢帮别人忙，嫌弃知青拖累人，独独对林知青不一样，不仅帮别人干活，连挑水的时候在水里弄出来两条鱼都要分给人家一条大的。
那时候她觉得儿子是客气，现在想想有这么个客气法？这明明是喜欢，现在看看对方的样子，也不像对二儿子没有感情。
想到这沈婆子叹了一口气，你说她儿子怎么这么可怜？二十二岁啊，二十二岁就没了。如果今年儿子能回来，现在两人都能说亲事了吧？
想到这沈婆子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泪：“埋的靠里面，你可能找不到地方，跟着我过去吧。”其实她不该大白天的上山，夜里偷偷摸摸才是最好的时候，但是今天林倩倩送过去东西之后，她突然忍不住了，想去看看二儿子。这才提的东西上来，没想到就碰上了林倩倩。
“好。”林倩倩点点头，跟着对方过去。
两个人相互搀扶着爬上了山腰上，沈婆子带着她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二凛不喜欢跟别人说话，我怕那边吵到他，当时埋的时候就选了这边。”中间两块地是留给自己和老头子的，如果儿子在这边呆的冷清，过几年她跟老头子就过来陪儿子。
“嗯。”林倩倩点了点头，对方是话不太多，一天最多说三句半话，其中三句还是一个字。
“倩倩，二凛什么时候把东西留给你的？”沈婆子把准备的纸钱拿出来点着，问完以后又觉得自己语气不对，连忙解释，“我不是给你要，二凛给你了，就是给你了，谁要你都别给，我就是想知道，想知道这孩子……”
“他战友送过来的。”林倩倩知道她的意思，“就是送他回来那一天。”
“那天我听着门口有动静，那群人待了一会才走，是你在门口？”沈婆子看纸钱点着了，把另一张纸钱放上去，“倩倩，婶子问你一句话，你心里有二凛吗？”
“有。”林倩倩点点头，说了实话。
“好，好。”沈婆子感觉自己的泪又出来了，她听老人说给去世的人烧纸钱的时候，对方能听到这边说的话。二儿子这么喜欢林知青，现在听到这句话，应该满意了吧？
“婶子，把这些东西放上吧。”林倩倩拿出来自己准备好的水果和糖块。供销社就这么几样东西，她鬼使神差的买了六整样。在屋里又把每样分出了一半拿上来了。
“好，”沈婆子看着这些东西，感觉自己的眼泪擦不掉了，“都是他喜欢吃的。”
“嗯。”林倩倩知道对方在安慰自己里面糖块饼干苹果都有，沈凛怎么会喜欢吃糖块呢？
沈婆子不知道她误会了，看林倩倩把东西摆好了之后就开始念叨：“二凛，这回都是你的了，拿了给你爷爷分几块。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糖，你奶奶把买针线的钱省下来给你买糖吃，你现在要孝顺你爷爷。”她婆婆是个好人，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儿子没了的消息还没敢跟她说，怕她受不了这个刺激。
婆婆也是可怜的人，早年公公没了，好不容易拉扯四个儿子，大儿子当兵一去没回来。现在年纪大了还没享几年福，又没了一个孙子，他们老两口怕把这事说出来老太太受不住。婆婆最疼二儿子了，如果知道人没了，这么大年纪的人，她害怕有个万一。
“婶子，他能收到吗？”林倩倩看着面前的火光，目光特别认真，好像真的能透过这个看到他的人似的。她突然后悔一件事，当初对方帮自己干活的时候，怎么没多看几眼呢？现在能想起对方的样子，时间长了万一忘记了呢？
“能。”沈婆子肯定道，“多少年都是这样的，咱们这边放了他就能吃到。等会别忘了把这些东西拿走，让人发现了就坏了。”摆一摆，儿子就收到了，东西拿走了也不要紧。
“嗯。”林倩倩答应，知道这件事被人发现的后果。
两人说着话，突然刮了一阵风，把刚刚的纸钱吹灭了不说，地上的灰也一下刮没了。
“没了。”看着突然被风吹走的碎屑，林倩倩突然有些舍不得。
“行，这是收到了，咱走吧。”沈婆子叹了口气，知道不能在山上多待，喊着林倩倩回去。
两人走到山下，林倩倩突然想起来自己出来的借口：“婶子，你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她找地方把篮子里的碎瓷片给扔了。
“怎么了？”两人在山上哭了一场，眼都红红的，沈婆子不放心她，而且现在知道了二儿子和对方的心思，她总觉得对方已经跟自己儿媳妇差不多了。心里打算着等她嫁人的时候跟老头子商量一声，帮忙出一份嫁妆，就当是嫁女儿了。
“我把这些破东西扔了。”林倩倩给她看了看篮子里的碎片，“刚刚不小心把碗摔了。”
“倒这就行。”沈婆子以为是什么东西？最后看到只是碎瓷片，帮她磕出来，然后把剩下的东西再放她篮子里，“这东西吃了也没事，你不用怕，回去吃就是。”她怕对方害怕这东西是供过儿子的不敢吃，“吃了别人的东西，会被他保佑着。”
“好。”林倩倩点点头，她不会害怕的。对沈凛，她只有前几次见面的时候，有点害怕。
只是想到这里，林倩倩突然想起来，他们两个人总共也没见过几面。那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对方呢？林倩倩愣了一下。
“回去多喝点热水，你还有红糖吗？等会我给你送过去点。”沈婆子说道。
“有。”林倩倩点点头，她今天买了两包，给沈家一包，自己留了一包。
“那就好。”沈婆子放心了，“以后有什么事直接去跟我说。”以后她就当多了个闺女，回去跟老头子说说，明年他们不能这样了。
二儿子没了，还有小儿子，还有倩倩在，他俩这把老骨头还能使把劲，把小儿子娶媳妇的钱挣回来，把倩倩的嫁妆挣回来。她听说了对方和家里的关系不好，她家肯定不会出嫁妆，等她嫁人的时候，自己帮她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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