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美人说不上洁癖,但从不会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我和你一起去。”肖景同道。
瓦兰晃了晃脑子,“也好,自己动手才能挑选到合心意的品质。”
给去瀑泉练剑的贸小竹留了个条儿,两人晃晃悠悠下山去。肖景同是因为长久低头和昏暗造成的轻微晕眩,瓦兰则还在和自己的脑子作斗争。
这不正常。黑色兜帽下瓦兰皱着脸。
不同于山门前修士开的"瞌睡"作坊(没有生意,管事们几乎都在打坐),后山下去的山脚处有座依附落安山的小镇,镇子上修凡混杂,于是热闹许多,人声嘈杂不绝于耳。
各类吆喝的背景音下,肖景同在柜台前和掌柜的讲价。除了横公的头,他还需要一点何罗的刺。
横公是一种鱼,鱼头生着头盔一样的甲壳,火灵气灼烧后是很好金属黏着剂,比激光焊接的效果要好得多,不会有疙瘩样的焊接点,用在偃甲上更具有美观性。
何罗则是另一种长着背刺的鱼,到哪个月份,对应的刺有剧毒,其他刺无毒但会稍微软化。他需要的是有毒的那根,处理后去毒,同时纤维化,可拉丝,用作偃甲的神经链接。
让瓦兰来买一则不好辨别,一则不小心触碰到,解毒也是个麻烦事,干脆他自己来。
瓦兰站在肖景同身后,百无聊赖地环顾着周围的人流和摊贩。
不去想罗伊,脑子也并不会停止运转。事实上他到落安山后确实很少出门,独自下山也基本从前门走。
此时此景瞬间将他带回了十来年前的那个码头。
喧闹,破败,还有一点脏污。颜色是落了灰尘的油画,褐色的箱笼,黑漆的帆,油绿的纤绳,黛蓝和嫩黄的独栋房子挤挨着一片一片。
刚熟悉起来的堂兄拉着满腰钱袋的船头讲价——把一个通缉令暂未被宣读的逃犯送出海去的价。
彼时他还未遇到伯克利先生,糊里糊涂跟着小棕仙维拉学了点吐纳,花拳绣腿还带着点人不犯我我自咸鱼的天真,并不怎么看得清自己的处境。
转眼灰蒙蒙的破旧油画变成了白墙黛瓦,来往人们的油腻皮靴和亚麻长裤,变成了流水似的飘逸长袍。
淡的月白,浅的薄纱。
他似乎格格不入,也真的格格不入,整个人全然不似当初那般迷茫。
堂兄有自己的路要走,小伙伴们也是。但堂兄不会离开那个也许不需要他的家,瓦兰却可以和罗伊他们在一起。
对瓦兰来说,只要躯壳是靠近的,心灵就能获得抱团的温暖。
他不需要谁做他的知己,他需要陪伴,需要拥抱,需要语言上的“我需要你”甚至“我爱你”。
所以当水族箱的契约出现,根本不需要思考额外的代价和危险,他签下了罗伊·伯克利的名字。
他要绑住他,永远的。
懦弱吗?卑鄙吗?不,他不这样想。若是当初他的母亲有这样一个机会,他的国王父亲绝不会有死在另一个女人床上的机会。
他知道他的母亲不爱他,她最后那段时间的虚弱也不是对被抛弃的悔恨和怨怼,失去那个男人,她生活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了,所以她放纵地疯了,然后随生命流逝。
哪怕她实际并不爱那个男人。她甚至可以说不爱任何人。
作为放逐乡下、母去父不爱地小可怜,在大多数人眼里,瓦兰懒散温和,有时带着点天真和退缩,在老管家、堂兄和叔父心里还带着几分可爱。
那么内里呢?谁又真正关心过他是否和他母亲一样,遗传着某种家族式的偏执和神经质——当然是没有的。
不奢求理解,并掐灭源头从不报以期待。
但是某个人回头了,没有一走了之。
【噢,他真可爱。】
比起对天降英雄的钦慕,坐在地牢的潮湿地砖上,瓦兰的灵魂深处燃起某种火焰。
那是由一束清冷月光点燃的灵魂之火。
【就是他了。】
所以他不会放手,即便在万里深海的管道中爬得浑身狼狈,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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