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兰提起渠阳子, 得知渠阳子竟留了一道神念,桃树妖言说想见见老邻居,却又被告知随着青铜灯被送走了。
桃树妖大感失望, 继而对着多年未见的渠阳子骂骂咧咧。
瓦兰没说他忘记和渠阳子说桃树妖也在这里的事,只对着桃树妖尴尬地笑了笑。
桃树不解其意,以为瓦兰是替渠阳子那老道不好意思呢, 于是反过来叫瓦兰很不必如此。
两人讨论了一番渠阳子留下来的两句话。
先是万事万物皆从真实中来, 当时渠阳子没有具体说,但是用眼神特意扫了脚下云层, 说的就是小镇的所在。
经过肖景同和沈秋安生活过的两个世界,瓦兰已然明白, 小镇,还有深海水族箱、花园和家园的行使规则来自于一整套模拟经营游戏,包括其中的卡通式建筑风格, 魔法般的种植、养殖规律, 等等等等。
当着桃树妖的面, 瓦兰从自己的小镇账户中,划拉出一枚金币,还有一枚绿宝石。
金币和宝石各自代表小镇的一种货币, 是完全在小镇的世界观中诞生的造物。
作为小镇发家的初始货币, 瓦兰的第一枚金币, 来源于第一批种下去的小麦。
这么些年过去, 就在瓦兰真心实意地认为这第一批小麦种子, 如同游戏里一样由小镇系统无偿提供,然而渠阳子的提醒叫瓦兰察觉了一丝丝的不对劲。
到现在, 瓦兰仍旧记得幼年时身体的羸弱, 他很少跑出去玩, 总是坐在窗边望着屋外的玫瑰园,旁边的摇椅上坐着嬷嬷,用钩针编织着米白色的蕾丝花纹。
克里斯曼午后的阳光热情又炽热,光点跃动着落在玫瑰花瓣上,点燃了火一般的小花园。
热浪被白色的砖石长廊阻挡,屋子里永远阴凉静谧。
嬷嬷今天讲起了新的故事,讲宝石商人古塔·贾汗,这次的故事开头,终于没有了万年不变的“在很久很久以前,龙息燎原……”。
古塔·贾汗生活在荒野的一家面包房,是家中幼子。面包房地处偏僻,少有行人路过,因此家中生计一般。
每三天,古塔·贾汗的父亲,都要带着长子驾着马车到最近的乌月堡,送去用最细腻的小麦烤出来的新鲜面包。
每当刚出炉的香甜面包被父亲拿走,空着肚子的小贾汗就扒着门框吸溜手指,眼巴巴望着马车离去的背影。
“面包那么甜,那么软。”
“可是我们有一家人,我亲爱的。面包卖给城里的老爷,咱们才能不饿死。”母亲围着看不出颜色的油腻围兜,一点一点细细筛着面糠。
穷困的日子一日复一日地过着,半截门框高度的小贾汗长到了能从窗户里冒出一颗脑袋。
这天已经很晚了,讨厌的乌鸦在门前的树梢嘎嘎嘶哑,父亲和大哥从清晨叶子上凝着露珠的时候就出了门,现在还没回来。
母亲有些担心地望着门外,她并不担心父子俩露宿野外,因为这里是最靠近山地之神的地方,不会有宵小冒着侵犯神灵的危险在这片土地上作恶。
就算是生活在荒原的狼,也是温驯的,聪慧而狡黠,它们成群结队猎食草丛中活蹦乱跳的野兔,却不会主动靠近被神灵庇佑的人类。
她担心的是,明早之前马车还不回来,磨坊就没法开工,她一个女人的力气推不开巨石磨成的石磨,没有马,鞣制面包的工作也要被迫推迟。
贾汗躺在黑暗的屋子里,眼睛睁得大大的。
这一晚父亲和大哥没有回来,于是贾汗期待的一顿饱餐没有了,他很饿,非常,非常饿。
少了父亲拿回来的钱袋,节省的母亲只煮了一锅杂豆粥,小贾汗觉得肚子咣咣响,里面只有水。
听故事的瓦兰没有感受过饥饿,他想象不出那是怎样一种烧心挠肝的痛苦。
嬷嬷说,哦好吧,我的宝贝,看看你眼前的玫瑰花,它的茎上长着刺,你要知道饥饿就好比吞了一千枚玫瑰花刺。
瓦兰转过身,用蓝汪汪的眼睛无辜地看着嬷嬷,可是它很美。
是的,很漂亮,但是不要用手去碰,我亲爱的,你会受伤的。嬷嬷慈爱地告诫瓦兰。
瓦兰没有说话,趴在窗台上守着小花园和里面玫瑰美人。
又过了一整个白天,就在贾汗母亲的忧心中,小贾汗透过敞开的木窗看到自家的马车驾着黄昏回到了面包房。
“莉莉,我需要你!”
从马车上跃下,父亲站在马身后的拖车旁,叫着母亲的名字。
贾汗的母亲有着百合花的名字,嬷嬷认为瓦兰应该喜欢上这样清丽可爱又无害的花。
和你一样大的小姑娘就爱这个。嬷嬷说。
不,她们喜欢月光花。瓦兰反驳。
他前两天看见伊莎贝拉在额角戴了一朵月光花,蓝色的,像克里斯曼的海,也像瓦兰的眼睛——伊莎贝拉心情很好,遇到瓦兰时这样赞赏着。
可是这份好心情并没能维持多长时间,斯坦利三世看见了伊莎贝拉的装扮,嘲讽她脸上有了皱纹,却要学新鲜开放的姑娘们。
说实在的,有着多伊玫瑰之称的伊莎贝拉还没到出现皱纹的年纪,而且,即便有了皱纹,她也是最美的。
后来当赫柏出现,伊莎贝拉才终于明白过来,只要斯坦利三世想,他就可以睁着眼睛对她说出最恶毒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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