贸小竹生活成长的时代比这儿发展得快多了，娱乐至上的年代，多如繁星的取乐方式浸染下，早就百毒不侵了，何况只是一个小小手偶。
小衣裳还算精致，书生的脸却做得一般般，比小舅舅的手艺差远了，贸小竹在心底品头论足，面上还是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她摆摆手，无所谓道：“也没甚么，毕竟是我说错话，虽然不晓得究竟说错了什么。”
对方满眼笑意，像在看容易炸毛却还是懂得收敛的猫，青年将两具手偶收回机关匣子里，拍拍身边的空位，示意贸小竹过来坐。
机关匣子一提拉开，从上至下，从小到大，总共有五层窄长方盒，盒子里各自装着些小东西，手偶个头大了些，被塞在了匣子底部。
看到匣子，贸小竹眼中闪过一道惊喜的光芒，随即抱着帮小舅舅观摩当世工艺水准的心思，屁颠屁颠坐到了青年身边。
“这么大的姑娘，怎么看起来毛毛躁躁的。”青年笑言。
贸小竹只顾着看匣子，才懒怠管他说她什么，倏尔在匣子第二层看见了一条珠链，欢喜地拿到眼前瞧。
青年问她：“喜欢这个？”
通常问对方喜欢与否的下一句是“送给你”，贸小竹听到的却是：“两枚髓星。”
还怕贸小竹手头拿不出来，青年补充道：“也可以拿一壶玄涧来换，或是玉桃玲珑果，都行！”
贸小竹这才反应过来，她一年到头的俸禄里头，好像就有那么百十来块髓星。
髓星在虞履界是最基础的通用货币，比之贸小竹从下界带来的灵石要难得多了，必须是灵脉的灵髓中提炼得到的，一条灵脉有一指甲盖儿大小的灵髓都顶了天了。
像是瓦兰的小镇矿脉，花了那多心思去养，也不过堆出来手指长的一点点。
明白对方是在要价，贸小竹顿时脱口而出：“你抢钱啊！”
三百个花眠期统共一百块髓星，一条破烂珍珠链就敢要两块髓星，不是抢钱是什么。
青年摇了摇头：“原是位有见识的仙子，请恕在下无礼。”竟然还抱拳道罪。
贸小竹心说：看样子还真当她冤大头。
见贸小竹满脸嫌弃，青年继续解释：“也不是所有人都有仙子的境遇的，沧海无水，许多人生来从未见过普通海域，更别说海水中生的海星、珊瑚、贝壳和珍珠。”
贸小竹：原来是赚个差价的，怪道要价如此疯魔。
想了想，贸小竹还是很喜欢这条珠链，送给瓦兰戴在额际，人鱼配珍珠，完美！因此对青年行商说：“一颗玉桃核，我再拿点搭头。”
青年本还想在嘴皮子上过一过，抬抬价，但是对面仙子满眼笃定，“这要是还不够我就揍你”——这大概是眼前仙子未说出口的意思。
聚起来的潜在客户跑了个干净，唯一剩下的是一头随时准备踩烂围栏的黑羊，青年又不准备惹事，只好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请对方在匣子里再挑拣一点其他喜欢地小物件。
贸小竹一把将珠链收到袖子里。
这次出门，她穿了一件琵琶袖，袖口相对窄小，袖子中段肥大而自然垂落，里面可以放一堆东西，除了重了些，并不影响美观和胳膊自由活动。
匣子里好些东西在下界都挺常见的，贸小竹挑来拣去，突然瞧中了一枚贝壳，惊喜得口中喃喃：“我知道这个，里面装着口脂对不对？”同时抓着贝壳就要打开来看。
青年没什么惊喜，反而一脸惊骇：“不是！你放下！里面是剧毒！”
贸小竹脸上的笑意凝固：“这，这样吗，很毒吗？我还以为是传说中用少女的鲜血染红花瓣制成的口红咧。”随即放下贝壳，讪讪收回手。
“无事。”青年跟着松了口气，“怪我放在这里面，也没提醒你。这不是什么口脂，更不是什么花，是用一种颜色艳丽的矿石做的，毒到什么程度呢？溶在水中，但凡沾上一星半点，天仙之下无一能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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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花影卧秋千：出自冯延巳《菩萨蛮·金波远逐行云去》金波远逐行云去，疏星时作银河渡。花影卧秋千，更长人不眠。
[2]黑羊：出自卡尔维诺《害群之马》，此处在行商看来，贸小竹就是害群之马
[3]装在贝壳中的口脂：又名京红，产于日本京都，传闻制作京红的花多刺，采花的少女经常被刺伤，留下的血液浸染花瓣，使其颜色更红艳，将花瓣研磨后涂抹在贝壳内壁，待其发酵晾干，就可以当口红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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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标题原本是“明月沉珠浦”，出自王勃的《重别薛华》，诗里面用了“栖惶”和“潸然”，但是瓦兰的状态是偏执和边缘化，这时候他肯定不会哭，所以换了个意象。
其实花影卧秋千更贴合上一章的场景，用在本章算是延续瓦兰的落寞情态（这话说出来有一丢丢羞耻(/ω＼)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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