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对世界好奇,从任何角度都能瞧出问题——这是好事,说明他敏锐聪慧,并且一直有开动脑筋。
因此嬷嬷并不生气被打断了故事。
“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亲爱的。如果你对此感兴趣,我们或许改天再来讲一讲,宝石商人古塔·贾汗的故事。”
“所以今天没有精灵?”
“是的,没有,因为这是宝石商人和巨龙尤弥尔的故事。”
“好吧,我接受。”
绯袖好像也染上了这儿人说话的习惯——不再为每一句“亲爱的”大惊小怪,还学会了各式,或破碎省略,或倒装的短句。
老婆婆讲述宝石商人,如何利用聪明才智,骗取巨龙信任,再趁其不备盗取宝藏,事后再在巨龙面前,把一切都给圆回来,不叫巨龙怀疑到自己身上。
故事过于套路,绯袖便省了同虞履龙族比较的心思。
尤弥尔好笨啊,被人类耍得团团转……抱着这样的想法,绯袖渐渐睡去。
小王子的呼吸变得轻飘飘,好似一个不注意,这样一个讨人喜欢的漂亮宝贝儿就会长眠不醒,永远。
嬷嬷放下勾了一半的线和钩针,眼含担忧,给睡着的小王子一个晚安吻,然后带着烛台走了出去。
圆弧形的房间内,一时暗了下来,静谧无声。唯有阳台外,阵阵海浪拍打,轻柔的白色垂纱随风飘动。
绯袖却在一处,阳光明媚到虚假的四方天地中醒来。
有清脆鸟叫,却看不到鸟儿。有呦呦鹿鸣,却捉不到林间小鹿的身影。
面前有一块犁好的肥沃田地,土壤红褐色,湿润细腻,做好了耕种的准备。
孤零零的一亩田地旁边,坐着一座红皮绿瓦头的斜顶屋子。屋子连带一个小院儿,内里杂而不乱地堆放着一些杂物,甚至还单独种了一棵苹果树。
苹果树开了白色的小碎花,走近能嗅到一股清香。
屋子的木门紧锁,绯袖甚至没能找到门缝儿。
“该不是个摆设。”
绕道侧边的窗户,屋子里黑洞洞一片,什么也瞧不清。
窗框也是一样的,严丝合缝,不像是能打开的样子。
一些都很稀奇。绯袖心情颇好,甚至不自觉忘了在此之前,他自己在干什么,他的同伴们又如何。
只在心中祈祷,这若是个梦,千万不要干扰到他第二天准时起床。
嬷嬷为人虽然和善,对绯袖的作息把控却精准到秒——
她是这样说的,身为王子,应该以身作则。身体病弱,并不是阻止你成为一位绅士的理由。你得比全蕾西的王公贵族更体面,也得比他们更优雅。
不需要多么敏感的心,都能察觉到嬷嬷的苦口婆心。绯袖说到底也还是个柔软的人,自然不会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上,故意逆反。
他没有碰这栋屋子,而是从院子里出来,走向了更远处的另一栋红房子。
“这里是打泼了颜料?一点水都没掺的颜色。”
红必须正红,绿也必须翠绿,没有杂色,线条分明。夏宫里,唯一属于绯袖的玫瑰园,都没有这样鲜明。
第二栋房子要造得更精细些。红转整齐排列,饰以金顶,门口做了好几层灰色台阶。台阶下竖着一个蓝色铁皮箱子。
既方又圆的大脑袋,支在细长的棍儿上。这是做什么用?
绯袖站在铁皮箱子前仔细观摩,同样没上手。
身子变成小孩子,注意力好像也变得跳脱而短暂。没太瞧明白,又一下子丢开。转而跳上台阶,打量正门敞开的大厅。
“真宽敞!”
既然内外通畅,绯袖不由得走进去,仰头看着高耸的弧顶——白灰漆顶,绘上恢弘而壮烈的画。
黑色巨龙守着一团黑乎乎的火焰,尖耳精灵在林中跳跃,人身鱼尾的家伙在岸边,边弹边唱。
高墙之上,衔接圆顶的部位换上琉璃彩窗,单色阳光映着彩色玻璃照进大厅里面,光尘冉冉,神圣而肃穆。
无压力转换小孩子心态的绯袖,眨巴眨巴蓝汪汪的眼睛,小小赞叹一番,很快向着大厅仅有的柜台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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