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不顺
裴知言与裴知城进了城, 找了一家干净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 洗漱了一番, 已经近午时了。裴知言的小厮常青是个伶俐的, 知道主子平时也不骑马, 这一路从京城到扬州是遭了大罪了, 就请示了公子, 也不骑马，自己出门雇了个车去扬州有名的酒楼醉仙楼要了一桌酒菜，都是要的整治起来不麻烦的饭菜, 不过半个时辰仍坐着车回来了，与店小二一起卸下四个食盒进了客栈。
不一会儿客房不大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式盘盏，还有两个食盒未打开, 那边裴知城的小厮武力搬了一张桌子过来, 总算把所有的菜都放下了。
裴知城看者满桌的菜品心想太过奢侈了，这一桌子只怕需要一二十两, 他这个堂弟, 学问人品都好, 就是生活上太过大手大脚了。想当初他和婶娘相依为命, 一两银子一个月且还用不完呢。
裴知城皱了皱眉坐下, 裴知言笑着招呼他道, “二哥，快坐下吃！这卤牛肉真是香，狮子头也嫩, 还有这蟹黄豆腐, 鲜的掉眉毛！”
裴知城依次尝过，果然菜品鲜香异常，比起京城的扬州菜馆子要地道很多，就笑笑，“咱们赶紧吃了饭，吃了饭去周边看看，还是办正事儿要紧！“
扬州富在盐商，老百姓并不富裕，听闻民间一个盐引子竟可售卖上千两，就是如此也趋之若鹜，可见其中利润之大，然而最近几年盐税却年年缩水，此次裴知城来，便是奉了皇命暗访这件事的，
他们却并不知道，自从二人离开了京城，就已经被暗卫盯上了，进了扬州城，则是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内。
二人不急不慢的吃完了饭，这一路尽是急着赶路了，都没好好吃一顿，裴知言吃完了饭，觉得有些犯懒，但是堂兄说了要出去，又不能不听从，他这个二哥样样都好，就是有一样，太认真刻板了些。
这客房有单独的净房，裴知言走进去用凉水洗了几把脸，感觉头脑清利了很多。看到净房的窗户是紧紧关着的，不知为何他觉得有点太闷，也不招呼常青，自己用力拉开门，却意外发现对面的屋顶上蹲着一个人，他一开窗，那人踩着屋瓦，一路疾行跑出了院子。
这大白天的闹什么鬼。
裴知言仔细一琢磨，不对，难道是被人盯上了？他赶紧再关上窗告诉了裴知城，好在二人没拿什么行李，两个小厮各背了个小包袱，匆匆从客栈后门出来了。
外面正是艳阳天，他们身处在一个不知名的巷子里，裴知城走在最前面，他并不认路，却专捡小巷子走，七拐八拐最终停在一处巷子里，常青紧跟在裴知言后面，心里一直可惜刚才那桌菜，他点的菜式多，有的放在桌角的一动未动，原本打算和武力一块儿吃呢。
如今可倒好，饿着肚子在大街上乱窜。
裴知城看看一处宅院的牌子，上面写着惠春坊，神情颇为尴尬，他也被同僚强拉着逛过妓馆，这个巷子充满了不明不白的脂粉气，再看看这牌子，不言而喻，这是个烟花之地。
常青撇撇嘴想笑却不敢笑。
最后还是拐进另外一条巷子，好在这个巷子有个小小的客栈，虽然条件略简陋些，也顾不得讲究那么多了。
裴知言却有点舍不得自己的坐骑，虽然不是千里马，也是难得的良驹，就嘱咐了常青几句，常青怀了揣了十两现银出了门，看到巷口有家烤鸭店，要了半只鸭子就着烧饼飞快的吃了，又买了两个饼，武力和他主子一样的刻板，不敢私自出来买吃的。吃饱喝足了又拐进一家成衣铺，买了一件天蓝色的直裰，并青黑色的幞头，在店里就换上了，咋一看不像小厮，倒像个年轻的小郎君。
常青仍是雇了车坐着去了原来的客栈，回来还是坐着车，把两匹马拴在了车后。
常青却是不知道，正是这两匹马泄露了行踪。
裴知言不愿意出门，借口受到了惊吓，躺在床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裴知城摇摇头，这也是他第一次出官差，没想到如此不顺利，算了，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一日，且等到明日算了。
谁知第二日主仆四人正要出门，小小客栈突然来了一群府役，接着便有个穿着棕黄色杭绸直裰的中年男子捋着胡须进来，双手握拳道，“在下是扬州盐运司副使杨雷，二位公子可是裴右相府上的小郎君？“
裴知言知道是自己让常青回去牵马泄露了行踪，他跟着堂兄来，本来是想帮忙的，接过这一路上净添麻烦了，心里颇为不悦，尤其这人是从五品副使，裴知城却是正五品户部郎中，此人论官职比堂兄还要低上一等，却只说说他自己，这分明是眼中无人，早听说盐运司嚣张跋扈，果然名不虚传。
裴知言冷笑了一声算是回答。
杨雷笑了笑，似乎是刚刚看到裴知城，又拱手说道，“这位想必是连中三元的裴郎中，下官告罪，下官有眼无珠。还请二位随在下去盐运使林镜林大人府上走一趟，林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裴知城倒笑了，看来此行早有人知道了，这倒也好，有些事情就正大光明的查上一查。
事实证明，裴知城还太稚嫩了点，此行收获甚少，但对他来讲意义却比较大，自此后做事狠戾果断。
林镜的宅子极大，虽然外表看起来普通，里面却是美轮美奂，汉白玉台阶，奇珍异草，鎏金的门厅柱子，室内一色的楠木家具，博物架上各种玉石盆景摆件，裴知言看后不禁咂舌，这可比他们相府奢华多了。
裴知城自始至终都皱着眉板着脸。
柔美动听的丝竹之声缓缓传来。
二人走进正厅，发现厅内正中摆了两桌丰富的酒席，左右两排舞女垂头静候，厅内正中间主位做了一个人，正是两淮盐运使林镜。
此人四十岁上下，面白无须，看人先露三分笑，典型的笑面虎，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说道，“二位裴公子总算到了，前几天我就派人去接二位，谁知下面这些无能的人，竟然没接到，一个个吃白饭的。二位快请坐，今日林某给二位接风洗尘！“
裴知城和裴知言都一句话未说，直接坐到了座位上。
林镜也不觉的尴尬，酒席上谈笑风生，俨然一副颇为熟识的样子。
裴知言和裴知城大部分时间都是埋头吃菜。
林镜并不勉强，与杨雷饮干了半坛酒，忽然站起来击了一掌。
两侧的舞女走到大厅的空地，扭起柔软的腰肢，跳起舞来。
后来的事情裴知言不太记得了，反正是被舞女灌了酒，然后，他和堂兄都被灌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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