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别去，那若英殿荒废多年，万一是闹鬼呢？”雪衿忙拦着她。
“世上若真有鬼，那做了恶事的人，岂不都被索命索走了。”林昭笑了笑，悄悄往若英殿走过去。
若英殿虽荒废了，偶也有人来打扫，门外两棵银杏树落下的果子被扫走了，只余下似臭非臭的气味，树叶黄而未落，葱茏地遮住了月光，这于林昭并没有什么妨碍，她是数着步子来的。
她站在若英殿外不远处听着，里头果然有人在说话，一男一女，女的听着像元贵妃，男的听不出，但又有些耳熟。
“你还在念着他？”那男子的语气隐隐有些怒意。
元贵妃随即辩解道：“我只是不想让他得偿所愿。”
静默片刻。
“你就不能以大局为重吗？眼下这时机正好，再逢给两位公主送嫁，京中就不剩什么人了，你非劝陛下再留永宁一年做什么？那厮虽年幼，却心思缜密，你借给陈家的人，有一个能从永州回来的吗？你怎还敢留她，啊？”
怪不得陈佑则此番行事反常，原来是你们撺掇的。
“你松手，抓疼我了！”元贵妃低唤一声。
又静了一阵，那男子说：“如今南衙多半在我掌控之中，只待两国使团离去，咱们便可起事，等你成了太后，想做什么不行，别在这节骨眼上胡闹了。”
“反正事情已是这样了，我若再反口，那老鬼定是要恼了我的。”元贵妃冷声说着，就要往外走，忽见门缝外有些微光，就顿了脚步，压低了声音与那男子说：“门外有人。”
林昭耳朵灵光，元贵妃虽声音不大，她还是听见了，匆匆低头一看，正是那夜明珠雕就的香囊，在漆黑夜里，散发着霜白微光。
林昭忙捂住了香囊，片刻也不敢再停留，转身就走，她步子轻，门内那二人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往外追，再加之若英殿外树木葱茏，月光照不下来，遂她这个半瞎子反而比明眼人利索，离去得轻而易举，并未与那二人起什么冲突。
数着步子绕回婢女那里，雪衿见林昭脸色不好，忙就问出了什么事，林昭摇摇头，低声说着：“快走快走，真是闹鬼了。”
婢子们听了，就加快了脚步，慌里慌张地往回走。
林昭边走边想，中秋家宴总要到子时才能结束，大半夜去找阿兄也不太合适，且那俩贼人要起事，已说了需等使团离开，她便也不急，只待到明日再说。
翌日一早，林昭尚未用完膳，就听说林晗自尽未果，林昭想既是未果，那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与这四姐姐本没什么深厚情谊，索性就懒得理会，可继而又听说是元贵妃在照顾林晗，林昭不免问上一句：“我母亲呢？林晗这样闹，我母亲总得去看一看吧。”
雪衿便答：“皇后娘娘不愿公主你远嫁，一早就去了陛下那里，这会子恐还不知此事呢。”
林昭遂就放下箸子，不情不愿地往外走。
元贵妃那行事手段委实肮脏，林晗之母樊才人前两年病逝了，如今无人照管她，若由着她落到元贵妃手里，八成会落得与林晚一样的下场。
林昭到恪蕊殿时，果见元贵妃给林晗喂着药，她也顾不得做那些表面功夫了，径直过去夺了元贵妃手里的药，泼洒一地，说道：“她是自缢又不是服毒，不必吃药。”
恼人的香气没了碗的束缚，兀然在殿中弥散开来。
元贵妃自然是要装傻的，惊诧道：“永宁你这是做什么？”
“泱泱大国，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这种事，否则可不止是惹人耻笑而已。”林昭觉元贵妃该能意会到这句话的意思，便给她留了脸面，并未明说。
元贵妃轻蔑地看了林昭一眼，想是会到意了，却仍不肯认账，明知故问道：“永宁你今日是怎么了？这话我可听不懂。”
恪蕊殿的婢子心疼自家主子，见林昭泼了药，便低低争辩一句：“求五公主垂怜，我们公主虽不及您尊贵，可总也不至连碗药都不给吧。”
林昭想了想，换了个说法：“我知这是什么，当年我三姐姐不也是服了这东西吗？”
林晗半昏半醒地躺在榻上，那药效还未发挥，人也算清醒，她听了林昭这话，惊得捂着嘴看向元贵妃，是时只见元贵妃嗤笑一声，冷冷盯着林昭，说道：“借一步说话？”
元贵妃说罢只顾往外走，恪蕊殿的婢子也明白了林昭之意，忙跪在地上，拉着她裙角，泪眼汪汪道：“五公主所言属实吗？那、那我们公主……”
“你别拉我裙子，容我想想。”林昭皱着眉头往旁躲了躲，雨雾绡的裙角自婢子手中滑出，她拽了拽胸口的裙头，说道：“我也不知这药该怎么解，你们就看好了四姐姐，别让人挪动她……要是哪里不舒坦，就去请个女医过来照看着。”
林昭其实并不想与元贵妃“借一步说话”，可元贵妃就等在恪蕊殿外，林昭总不能躲着不出去，无奈之下，便只好跟了过去。
恪蕊殿位置偏僻，殿外少有人往来，元贵妃站定了脚步，说了句“你知那是什么”，继而冷笑着转过头来，骂林昭道：“贱坯，你莫不就是用那种东西，缠住我师兄的？”
林昭被骂得不明所以，但仍试图将话引回正题：“贵妃娘娘再三做这种事，只会使得灵山国失了威严，若无威严，何以镇压周边诸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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