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也是不愿和亲，才自毁容貌的。”
“我怎会不愿和亲，我愿意得很。”林昭想笑，但牵动了脸颊上的伤，有些痛，她就伸手虚扶一下，敛了笑意，继续说道：“定是元贵妃又在胡说八道。”
林晗有些讶异，问道：“那沛罗国皇子虽看着还算年轻，可听闻他已是而立之年，你不嫌他老么？”
“我觉他这年纪很好呀，倘换个与我同龄的少年，难免有沉不住气的时候，我又脾气不好，万一与之打起来，受欺负的定会是我。”
林晗闻言失笑，看着手里的帕子，说道：“我若能如你这般想得开就好了。昨日见那信国太子蛮横无礼，我便想着，要嫁给那样的人，还不如死了痛快。”
“同是小国，金显与封国墨家那位的气度比起来，确是差得远了些。不过此人头脑简单，应不是个难相与的，我觉你若是嫁过去，总会比三姐姐过得好。”
林昭两手转着铜鉴，不甚明显的反光照得帷帐间忽明忽暗，许是她还没有恢复过来，手有些不听使唤，转着转着险些脱手，她便忙抓牢了铜鉴，递向林晗。
“那便，借你吉言吧。”林晗接过铜鉴，笑得苦涩，可她也知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亲事既已定下了，便再无转圜的余地。
说话间雪衿走了进来，蹲在榻边低声与林昭说道：“公主，外面有人想见你。”
林昭心想不是不放人进来的么，便狐疑地看向雪衿，问她：“是谁呀，得我父亲准许了么？”
“……翻墙进来的。” 雪衿极力将声音压到最低。
屋中三人都噤了声。
林昭是想见他的，可想起自己脸上伤着，又不想被他看到，便说道：“你去与他说，我摔伤了腰不便动弹，待我过些日子好了，再去见他。”
雪衿也很为难：“我是这样说的，可他不肯走。”
林晗一向谨小慎微，想着此刻自己不该再耗在这里，便低声告退了，她走到外面，才见是沛罗国那位皇子，她忙行了个礼，说道：“永宁就在殿中，我会让婢子们离此处远些的。”
“多谢。”聂黎一揖，旋即往殿中走去。
是时林昭还在想着如何让雪衿劝他回去，听到脚步声，转头已见聂黎走了进来，林昭忙扯着被子盖住了头，说道：“你怎愈发不知礼数了，快出去。”
“我听你兄长说，你摔伤了头，怎么还摔伤了腰么？可请女医看过了？”聂黎的声音近在咫尺。
“看过了，女医说须得静养些日子，眼下我不便动弹，蓬头垢面的也不好看，你还是快回去吧。”
林昭答完，听了许久也没有回应，她于是缓缓自被中探出头去，只露出一双眼睛，见聂黎坐在榻边看着她，那神情很是忧虑。
聂黎走进来时，已隐约看见了她脸上的伤，只是怕她心中难受，他才没敢问，可他又着实放心不下她，便才想了这许久，终于轻声问道：“你能不能，与我说实话？”
正逢寒蝉声歇，风入窗来，拂动帷帐，无声。
露在被子外头的大眼睛眨了眨，退让道：“我还摔伤了脸。”
“让我看看。”
他说着就来掀她覆在面上的被子，她却不肯松手，斥他道：“你怎能如此无礼，不许掀我被子！”
林昭眼见要拽不住那被子了，就想往被子里缩，可她忘了自己腰伤着，这一蜷身子，顿时腰痛得她“哎呦”一声，也管不得被子了，只顾腾了手去按着腰。
琥珀色眼眸中，那瞳孔如乍见光亮一般，猛然收缩。
林昭及时捂住了右颊上的血口子，可左颊上那几道指痕亦是彰明较著，适才那铜鉴比不得银鉴光亮，她又只顾看着右颊上的伤，全然未曾在意左颊如何。
“是谁打了你？”聂黎向前倾着身子，一手支在榻上，一手想要去触碰她的脸颊，却又怕碰痛了她，是而那只手就虚放在她脸边。
他此刻几乎是在俯瞰着她，林昭被他紧盯着双眼，须臾间竟也有些撒不出谎来，只眨着眼睛，不着痕迹地将目光挪开了，这才诓他道：“谁会打我啊，我这是自己摔的。”
“你且与我说说，你是怎么在脸上摔出个巴掌印子来的。”
问罢这话，聂黎也并未指望林昭就能与他讲实话，他暗自斟酌，这样的事，林昭总得有个瞒他的理由，她不想被他看见脸上的伤，自是因为女子都珍爱容貌，可她受了委屈不说，要么是存心护着那人，要么就是有所顾忌。
她的父母兄姊定不会伤她的脸，那得是个恨极了她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而她又有所顾忌，不愿告诉他……
“是白胭脂？”聂黎微眯了一下眼睛。
他猜到了，可他还是在等林昭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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