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求您慢些，奴给您打伞。”摇星声音已经拖了哭腔。
我脚步骤然停下，摇星和旁边的宫人不备，险些撞到我身上，连忙堪堪停下。
摇星小心翼翼看着我脸色：“公主……”
那千机盒小小一个，就藏在我袖中，似一块烙铁，烫得我生疼。
“公、公主，您饿不饿？可要奴命小膳备了点心给您？还是您倦了，咱们回含春阁歇息一下？小庭里也有春亭，您回重掖宫赏雨也是很好的。”摇星战战兢兢，我知道她是怕我喜怒无常，又要将火撒在她身上。
我直直看着前方。
今日的雨确实比前几日大些，又湿又冷，前几日暖融融的春意，今日似是都被浇熄了，只剩风中裹挟了几丝料峭寒意，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我攥了攥拳，转身向回走。
“公主！公主您要去哪！公主！”
我都不知我能跑得这样快，一路快步回到梨棠苑，春亭中人还未散，依稀传来淙淙琴音和欢愉笑声。
春亭外婢女们见了我，脸色都带着丝古怪，似是既不敢得罪我，又有些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一个褐衣婢子应是品阶最高的，朝我行了礼，垂眸道：“陛下命了奴在外侍奉，若是无朝前要事，万不得打扰。还请公主恕罪，恕奴不能放公主进去。”
我淡淡看她，声音冷冷：“我见明夷珩，何时用得着你们允许了。”
那褐衣婢子我有些面熟，应也是常在延明宫侍奉的高阶宫女。只是我延明宫去的少，故而见的也不多。她脸色微微一变，应也是在下阶宫人前没这样没脸过，脸色登时有些难看，但还是撑起笑脸道：“公主就莫要为难奴了，惹了陛下不快，受责骂的还是奴们，求公主仁慈。”
我冷笑一声：“与我何干。”说完，硬生生推开她，不顾身后方才赶来的摇星和重掖宫宫人们唤我，掀开春亭的细竹卷帘进去。
许是有纱帷隔风，亭中又燃着红泥小炉煮茶，比外面多了几分暖意。亭中围坐了一圈妙龄少女，各个颜色曼妙，衣饰殊丽，应都是大贵族出身的曼妙贵女。不过除了这些少女，亭中也有些贵子来做陪客，除了崔令、关姮他们这些信陵有名的纨绔子弟，另外还有公子沢和北堂晚照，想来是这些天北堂家蒙受盛宠，加之公子沢必然求情，北堂晚照被禁足一事也就被明夷珩免了，除此之外连蔺衍也在，而当中被众星捧月一般簇拥其中的自然是明夷珩了。
崔令的父亲是鸿儒阁的尚书令，他又是我太学府里同窗几年的同学，我欺负人的时候，向来少不了他帮腔出手，要说也是我驾前出了名的狗腿子。只是此刻崔令见了我，却不似往日那般腆着脸过来讨好，反倒有些讪讪，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四周一群貌美如花的弱衣少女，摸着婢子，灰溜溜地佯装喝酒用袖子挡着脸，像是生怕我看见他。
我咬了咬唇，第一个就拿他开刀：“崔令！你好大胆，见了我还不滚来问安！”
崔令当众被我这般呵斥很是没脸，但我以前也是这样对他，哪次不是笑嘻嘻没皮没脸滚到我身前恨不得舔我的鞋，谁知今日，他竟露出有些为难不耐的表情来，很是不情愿地起身朝我俯身行了一礼：“崔令参见公主。”
我不知何处来的恼火更是无处发泄，正想再发难，却听见一道清冷声音：“蔺衍拜见公主。”
我愣了愣，看见蔺衍一袭雪白长衣，自贵子中起身，俯身朝我行礼。
帘幕外潺潺雨声，漏过竹帘梨棠苑里竹木春深，他身后都是浸了水汽的浓绿草木色。
我有些恍然，似乎忽然又见到许多年前那沉默的少年郎来。
只是还没待我开口，他又淡淡道：“崔令如今已是朝中千书令，公主虽身份尊贵，但对朝臣也该进退有礼。更何况，公主入亭中，连陛下也未问安，未免无状太过。”
他声音冷淡，长眸中也无甚情绪，虽看着我，却没半点波动，似是对着一个极陌生的人随口教训一般。
我张了张口，眼中看到亭内众人皆是神色复杂看我，我心里蓦地一下，满是懊悔。
我这是作什么？真是丢脸透了。
若是往常，我便拂袖而去，又能怎样。反正我也不在意别人如何看我，可今日不知怎的，我只觉脚下沉重，像是迈不动一样。过了半晌，我只觉喉咙干涩，哑声道：“重龄……见过陛下。”说完，僵硬地行了个半礼。
若是往常，我便拂袖而去，又能怎样。反正我也不在意别人如何看我，可今日不知怎的，我只觉脚下沉重，像是迈不动一样。过了半晌，我只觉喉咙干涩，哑声道：“重龄……见过陛下。”说完，僵硬地行了个半礼。
明夷珩没有抬眸看我，面上也无异色，似并不惊讶我会闯入，一群如花女郎在旁，也似理所应当。他只放下手中酒杯，淡淡道：“予公主赐座。”
“是。”一旁立侍答应一声，忙摆了今春新制的青枝团座，放在女眷中上首位置。
我看了看他，抿了抿唇，拂袖坐下。摇星忙不迭给我整理长长衣摆。
亭中本言笑晏晏，我一来，登时气氛有些凝滞。
到底公子沢知我来此毕竟不甚情愿，也见众人似并不喜我硬闯来，故而好心为我打圆场：“前些日子忙着今年春闱，少入宫中予公主拜安，今日得见，见公主面色叫前些日子好了些，我也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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