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尹梓扬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妈妈看见了他的录取通知书，这才发现他原来要去的是B大。而这时候爸爸也才知道哥哥原来早就决定不出国了，连一所国外学校也没有去申请。那时候他们两人收拾好了行李站在家门口，面前站着震怒的尹崇铭和一脸不敢置信的戴玉玲。
木已成舟，刚一下海便遇上滔天骇浪。
他还记得那会儿他一手往后拽着拉杆箱，另一只手被尹皓紧紧握在手里。耳边是戴玉玲哗哗甩着通知书的声音。她用尖锐的嗓音质问他为什么这样做，而他则鼓起勇气走前一步，举起和哥哥紧握的手向父母宣告了他们的关系。这是真的吗？戴玉玲看向尹皓。哥哥点了点头。哥哥当着爸妈的面吻了他。
那一瞬间的幸福感真实得不像是在做梦。
后来戴玉玲先妥协了。她对尹皓说照顾好我的儿子，哥哥很认真地说了句好。离开的时候哥哥一直牵着他的手，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吻他的额头。他浑身发烫，和哥哥像普通情侣一样依偎着坐在候机厅的沙发里，手里紧紧攥着去往江宁市的机票。
他满怀期待地睁开了眼，盯着天花板回味了很久后才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身上有些发烫。
他不记得自己昨天晚上是怎么回来的了。他努力想了想，刚记起昨夜一些惹人心跳的片段，回忆便被屋外的吵闹声打断了。
他稍稍动了动，浑身立刻散架似的疼起来。他哎了一声，慢吞吞翻了个身去够桌子上的手机，上面没有未读消息。他感觉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有些发紧地在疼，身后被使用过度的那个地方也一肿一肿地跳着疼。他鼓了鼓嘴，还是甜甜地笑了下。
外面的争吵随着大门砰然关上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吓了一跳，不明白这一大清早的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一瘸一拐走过去拉开了房门。
他出去的时候发现哥哥的房间门开着，里面没有人。他有些疑惑地捏紧了手机，想了想后还是先慢吞吞挪到了楼下，看见戴玉玲一个人黑着脸坐在客厅里，像一枚一点就着的原子弹。于是他假装没看见，左右四顾地找着尹皓。
“尹梓扬，你过来。”
他吓了一跳。
“干嘛？”他忍着浑身酸痛挺直了身子，“哥哥呢？”
话音刚落他就听见戴玉玲用力吸了一口气站起来，手指刀刃似地指向他，瞪着他的眼睛里几欲喷出火花：“还找他！你还找他！那个人把你害成什么样了你知不知道？！”
他一愣：“你在说什么？”
“你高考志愿是不是偷偷填了B大？！”戴玉玲的声音尖锐而不真实，他耳边嗡了好一会儿才听清。
“你在说什么啊……”尹梓扬怔怔看着她。
戴玉玲被他的态度一下点燃了，刚熄灭的怒火重又滚了起来。她破口大骂：“你还要给我装？要不是你爸刚去看了你的填报表，你是不是要等到录取通知书下来才告诉我们呀？！”
尹梓扬有些懵，他从起床开始就一直在头疼，“他怎么会去看？”他还以为爸爸已经把这件事放心地交给了哥哥。
戴玉玲见他一脸呆滞的模样，焦心地用力晃着他的肩，“你为什么要填B大呀？是不是尹皓逼你的？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尹梓扬咽了一口唾沫，使劲推开了她的手：“不是哥哥逼我的，我就是要去B大。”
“你去B大做什么呀？”戴玉玲气得几欲破音，“那是个艺术院校！你又不参加艺考，填个管理系算什么呀？！”
爸妈真的知道了。尹梓扬这才反应过来，心咯噔漏了一拍。
“哥哥呢？哥哥在哪？”
“你还找他！你魔怔了尹梓扬！那个人这样害你你还当他是你哥？”
尹梓扬终于忍无可忍，瞪着戴玉玲反驳道：“他没有害我，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去B大的！他现在在哪？”
“一起去B大？”戴玉玲笑了，“尹皓他早就决定要出国的，谁跟你一起去B大？”
他看见戴玉玲失笑的模样突然有些慌：“哥哥不出国！他要去B大的，我们都说好了！他都被录……”
“你是不是傻呀尹梓扬，他是骗你的！”戴玉玲尖声叫道，“他是见不得你好呀！”
尹梓扬一下卡了壳。他浑身发软，脑袋嗡嗡的，不知道戴玉玲在说什么。
“不是的……”
“他自己考不上A大就不准你考，你倒乖乖的什么都信了！你怎么这么蠢？”
“不是的！”尹梓扬不知道从哪儿又找来了力气，他咬紧牙关瞪着戴玉玲，“哥哥不可能会骗我，我们都说好了……”
“你为什么觉得他不会骗你？我真是奇了怪了，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这么信他的话……”
“因为我跟哥哥在一起了！”这一刻尹梓扬感觉浑身的血都涌到了大脑里，他有些恍惚，却能清清楚楚听见自己的声音，“我跟尹皓在一起了，我爱他。”
啪！
耳边一阵嗡响，脸颊上传来火烧的刺痛，他腿一软往后踉跄了半步。
“你说什么？”戴玉玲死死瞪着他，脸色惨白。
“我喜欢尹皓，我要跟他一起去江宁……”
啪！
尹梓扬懵了。
从小到大舍不得让别人碰他一下的母亲居然接连扇了他两个巴掌。
“你疯啦？”戴玉玲的手仍旧悬在空中，无法抑制地颤抖，“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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